冬天的太阳落的特别快，才五点多的时候，就已经只剩下橘黄色光晕。
因下过雪的原因，空气中都带了些湿润的味道，比起以往干燥的气候，嗓子好像都变得爽利了起来。
舒念听完那句话后，直到俩人坐在小酒馆里她还觉得，夏琳的脑子是因为喝酒喝坏的。
今日元旦，周边的办公大厦早已是空无一人，正当饭口的时间小酒馆里只有三桌客人，还得算上舒念和夏琳俩人。
今天的风很大，一路走来手脚都冻的僵硬，现在能捧着一碗热汤，真是再幸福不过的事情。
夏琳因为刚才被舒念训斥过一顿后，安静了不少，稍稍喝了一口汤后，试探性的问她：“你俩是不是在一起瞒着我呢……”
“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，他不仅给你点赞，还给你留了言……”
舒念在听到这句话时太阳穴跳了跳，好像被电了一下。
她以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没有人看到，却忘了顾绪川也加了夏琳的微信，他的留言她当然也能看到。
“我俩只是朋友，朋友之间点个赞、留个言不是很正常，我还给你点了呢……”
“那不一样……”
这么明显的借口，夏琳肯定是不信，但她现在脑子不太好使，也就随随便便反驳了一下，不一会儿就被舒念不露声色的扯到了别的事情上。
酒馆里轻柔的音乐声在耳边响起，每一口热汤好像都有一种魔力，想把你的疲惫和包袱一起卸掉，浸入到这温暖的环境里。
可舒念今日坐在这里，却有些心不在焉，感受不到此时的轻松和愉快。
面对顾绪川和她的问题，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无头绪。
之前一直不想让宋菲和夏琳担心，就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了过去，可她现在也感觉到两人的关系，好像在某一个角度有了点微妙的改变。
就像今天，她在璞丽怒怼那群长舌妇的那瞬间简直就是下意识的，根本就没经过她的大脑思考过，身体就做了那样的选择。
这很危险，已经开始不再受她所控制。
舒念低头吃饭，不再说话，心里的那根线又变得乱七八糟，越缠越紧。
夏琳喝了热汤之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，她把之前说“顾绪川是鸭”这件事甩到了南天门，又兴奋的和她吐槽着今天她见的这个客户哪里有问题。
只不过那些话舒念都没有心情再听下去，左耳听右耳又冒了出去。
不知怎的，夏琳在说这些的时候，她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出现了顾绪川的身影。
别墅区的小洋房，没有星星和月亮的夜色，白色衬衫校服，和顾绪川温柔万千的笑容。
那天又是舒念被关在家门外的一天，被爸妈忘在脑后的一天，狼狈的蹲在自己的门外，被他捡到的一天……
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自动带了滤镜，后来舒念无数次想起那天时，还是会被顾绪川的笑容所吸引。
那时的他的笑容，好像只有面对舒念的时候才会爽朗又真实，她慢慢发现这件事情之后，无时无刻不想把那些瞬间定格在自己的脑子里……
看着张牙舞爪在自己面前讲东讲西的夏琳，舒念又想到以前和顾绪川两人在一起吃饭时的状态。
好像也是这个样子，她在吃，他在不停的说，手舞足蹈的讲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。
那时她曾在偷偷的想过，别人说的温文尔雅的那个人肯定不是顾绪川，或者他还有双胞胎弟弟或哥哥什么的吧……
*
昏暗的房间中，舒念躺在床上陷入了梦魇。
从tຊ小酒馆回来之后，她直接回了家，明明今天没有做什么，却觉得无比的疲累，不知不觉中就窝在沙发里睡了过去。
但睡的实在是不安稳，断断续续的梦境里出现了好多人，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，一幕一幕的播放着以前发生过的事情。
舒曼青披头散发的拽着她的头发，用力的磕向地面，坚硬的大理石上有着零星的血迹，但她却面无表情像感觉不到疼一样。
转到另一幕里竟然有顾绪川，他牵着她的手站在楼顶的边缘上，位置岌岌可危，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俩人一起吹落到身后的深渊里。
又转到了另一幕，舒念被围在人群之中，她抬眼一看周围全是熟悉的脸孔。
以前的邻居和同学，他们质问着她，
“你算什么东西，凭什么和顾绪川在一起！”
“你们家的人都有病，动不动就杀人！”
“你爸妈都不要你了，抛弃你了，你就孤独终老吧！”
“……”
舒念好像还看到了自己的爷爷奶奶，他们手中抱着婴儿，一脸嫌弃的看着她，
“你个赔钱货，你怎么不去死，为什么让我的儿子死！”
“你自己去收拾你妈留下的烂摊子吧，我还有我的好孙儿！”
“你最该死！”
“……”
她好烦，她被念的好烦，用力的挥开眼前的人跑了出去……
下一秒，舒曼青又站在了她的面前，一把刀直直的刺入了她的心脏，鲜血顺着匕首流到了手中。
温热，粘腻。
“你们季家的人都没有好下场！”
“你们根本不配得到爱，你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！”
“……”
“啊！”
舒念大喊着猛的睁开了眼睛，眼底全是散不掉的恐惧，在看清自己身处在哪里后，瞳孔才聚焦起来。
她紧皱着眉头，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着，冷汗早已打湿了她的衣服，此时已经黏在了她的后背上。
困扰的她这么多年的噩梦，又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边。
想起梦中那鲜血淋漓的画面，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，好像还能感受到刚刚的那种温湿感，很真实。
而现在盘旋在她脑子里的，全都是舒曼青诅咒她的话……
手机铃声这时响了起来，舒念还陷在刚刚的噩梦中无法自拔，她没动，响了一会儿后就自动挂断了。
她本没想管，可没想到对面的人很是执着，打了一通又一通，到了最后舒念都有点受不了了，才起身去拿玄关上的电话。
看向手机屏幕里不停闪烁的顾绪川的名字，这一刻，她内心里的情绪难以言说。
舒念顿了顿接了起来，听筒那边传来顾绪川温柔的声线，
“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？”
还是那样的温柔，但背景音却是乱糟糟的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