郁迩无奈蹲下身,雪白的长袍曳地,轻声哄道,“我不动他,先给你上药。”
七尺通灵性,闻言微微放松,任由郁迩清凉的手指在它身上涂抹药膏。
白鹤从小与他相伴,能够洞察他的情绪,或许是察觉了他刚刚一闪而过的杀意。
盛浮川述被白鹤紧紧箍着,他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挣脱,但还是伫立在原地没有动,垂眸看着郁迩轻缓的动作。
他的手指白皙修长,指尖沾上了药膏,在一片纯白之中,准确找到白鹤的伤口,在上面细致地磨砂。
面上不显,眸底暗藏的心疼却能被盛浮川述精确捕获到。
一人一鹤,温柔至极。
盛浮川述总算明白昨夜白鹤复杂的眼神从何而来了,它当时忽然看的也不是自己,而是透过顾府直直望着在顾府邻侧的郁府。
白鹤当时是在为郁迩流泪。
“昨夜的事多谢。”郁迩合上瓷瓶盖子,站起身来,“顾将军,你可以走了。”
虽然放过盛浮川述对他而言确实存在风险,不过盛浮川述若真造成威胁,他也会有方式进行处理。
盛浮川述觉得来日方长,现在确实没有再留下的必要,于是轻轻挣开了白鹤的束缚,抬脚向前走。
不料上完药的白鹤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,身长七尺的它伸长着羽翼抚上盛浮川述的脖颈,时不时转过头可怜地看着郁迩。
郁迩明白它想表达什么,是想要他也给盛浮川述的伤上药。
不过他刚给白鹤上的药是动物专用的,如果是人用,得去屋内找。
白鹤跟着盛浮川述走了一段距离。
盛浮川述回头看了它一眼,目光又落在郁迩身上,轻嘲道:“郁先生,你家白鹤想易主了?”
原本他想施展轻功甩开白鹤直接离开,下一瞬,身体却陡然凌空。
!!!
等他回过神来,发现他居然整个人被郁迩打横抱着。
“郁迩!你有病吗?!”盛浮川述怒不可遏,玉兰香充斥着他的鼻息,总是能牵引出那次糟糕的夜晚。
虽然他确实喜欢男的,但长期以来的骄傲怎么能让他接受一直被人压制。
偏偏他还挣脱不了郁迩的力道!
这处后院是专为白鹤准备的,有池塘,有独立的木屋专供栖息。
为了方便,郁迩的房间并不远。
“放开我!”
怀里的人冷气压越来越重,郁迩低首看了一眼,他的脖颈右侧血痕有些深,一部分血液凝固着,一部分还在继续往外渗,如果不及时处理,可能会留疤。
没有理会盛浮川述的挣扎,郁迩脚下步子不停,盛浮川述只觉得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,发丝有些凌乱,同时内心深处还有些细微的恐惧感。
白鹤迈着短腿紧紧跟在他们身后,到了房门口,贴心地给他们开了门。
郁迩的房间很简洁,一丝不苟,整整齐齐非常有条理,青花缠枝香炉静静散发着清淡的玉兰香,青竹松柏纹屏风放置在房内,月光从乌木镂空窗中洋洋洒洒透进来。
不过盛浮川述并没有心情欣赏这些,因为郁迩径直走入了内室,坐在床榻上,而他只能顺势横坐在郁迩月.退上。
盛浮川述感受到郁迩温热的气息时不时喷洒在耳侧,整个人头皮发麻,身体不受控制微微战栗。
他被郁迩桎梏着,心下有些后悔今夜会来到此处了,声音也不再像平常一般冷静,克制不住地带了些慌乱,“郁迩!你到底想做什么?放开我!”
郁迩从枕下摸出几瓶药,借着昏暗的烛光,从中分辨出金疮药,闻言微微一愣,这才注意到盛浮川述的状态。
他轻声笑着,带了丝戏谑,“顾将军,你紧张什么?”
盛浮川述耳尖带了丝薄红,正欲反唇相讥,郁迩清凉的指尖已经抚上脖颈。
“别怕。”郁迩的声音很轻,又像是安抚,“上药而已。”
“不然七尺会一直跟着你,这样会让它安心一些。”
盛浮川述羞愤难当,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,“郁迩你是不是有病ᴊsɢ!老子随身带了药!”
需要把他带进房里吗?
郁迩指尖微顿,他倒是忽略了这茬,不过盛浮川述隐忍又无奈的样子实在想让人欺负,他的指尖在盛浮川述脖颈上轻轻按揉。
“顾将军惊讶的样子,是以为我想做什么?”
“老子以为你想死!”盛浮川述磨牙,黑眸锐利,冷声道,“还没好吗?”
盛浮川述是习武之人,即使快入冬了穿得也很单薄,郁迩锁着他劲瘦的腰腹,很轻易又陷入当初的那场荼蘼。
有些不可控的炙热。
郁迩蓦地松开了他。
怀中人身形顿闪,下一瞬,雷厉的掌风迅疾扇向郁迩的脸侧,他没有避开,脸颊顺势偏了些,如玉的容颜映上大面积的红印,嘴角溢出些血丝。
“解气了?”郁迩淡定擦去唇边血迹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。
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直安静立着的白鹤发出连续的咯咯声,在寂静的黑夜中极为刺耳。
盛浮川述看着郁迩的脸只想要将他大卸八块,又被吵得心烦,甩袖摔门离开,瞬间隐逸在墨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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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,郁迩照常早起洗漱更衣,下人们都不太敢抬头,因为自家主人完美的脸庞有些红肿,还印上了非常醒目的巴掌印。
像是被人打的。
管家痛心疾首,郁先生如此温柔和善,居然会有不识好歹的人将他欺辱至此!
郁迩脸上的伤同样引得南栀的人侧目,好几位路过他的先生和他打招呼时面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,皇子们面面相觑,又不敢闹大动静让他觉察到。
反观郁迩毫不在意,讲课授学全如往常一般。
大家面上无言,回府后管家却迎上来说许多先生和皇子们送来了精品药膏,并且表达了他们亲切的慰问。
郁迩:“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