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间,食堂所有人都望向她。
耳边是轰鸣的笑声,温听晨机械地回头,男生怪声怪气地嗤了声,“哎呀,手滑了。”
眼里却是明晃晃的挑衅。
温听晨面如死灰,缓慢蹲下身,从一滩汤汁里捡起那个不锈钢餐盘,咬牙瞪他。
“想还手?有本事来啊!”男生嘲讽大笑,脸上全是不屑。
温听晨身体轻颤,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极限拉扯,还未等她们争吵出结果,手里的盘子被人先一步抢走,结实有劲地手臂一甩,餐盘砸在了男生脸上。
“老子他妈成全你!”
高大修长的身躯挡在她前面,陆少柏快速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温听晨身上,湿漉漉的发梢挡住了他的眼睛,身上有刚运动完的热气,却并不难闻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“没事吧?”他神色担忧地问。
温听晨死死咬唇,摇头。
“哟,不愧是曾经的校花,这么快就钓到新的凯子了?”被砸的男生撇撇校服上的污渍,“我他妈真的替江玦不值!”
陆少柏转身愤怒指着他的鼻子,“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!”
男生冷笑,“怎么?听不得真话?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么?我兄弟江玦以前也跟你一样傻,不听劝,非他妈要和这姓温的交朋友,你知道换来的结果是什么吗?人死了,这女的他妈连葬礼都不肯去,这就是他的下场……”
话没说完,陆少柏抄起消毒柜里的餐盘狠狠砸过去。
男生被砸得撇过头去,舌尖刮过腮帮子,“行,有种!要护着她是吧?等哪天被她克死,爹妈在你哭晕在你坟头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!”
“你他妈再说!”
陆少柏冲上去,坚硬的拳头抡在那人脸上,男生挥臂反击,两人很快扭打成一团。
周围人群开始躁动,拉架,议论,各种丑陋不堪地字眼向温听晨砸去。
人在极度痛苦时,大脑会开启保护机制,温听晨仿佛置身第二空间,一块透明的玻璃罩让她与现实隔开,眼前的画面变得不真实,那些刺耳的声音也好像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,混乱空洞模糊……
她麻木转动身体,一心只想逃离。
挑事男生被反手按倒在餐桌上,脸死死贴着桌面,看见温听晨走远的身影仍然出言不逊,“看到没,这就是温听晨,你在这为她拼死拼活,可她根本不想管你!”
陆少柏回神,松开对方的衣领,撒腿追出去。
回教学楼有两个方向,大多数人为了图省事都直接从田径场穿过去。
陆少柏追到田径场入口,翘首张望,并没看到温听晨的身影,又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跑。
很快,他在那条细长的林荫小道上看到了她,男款校服搭在肩上,衣摆长到大腿露出一点点校服裙摆,纤细小腿迈着虚浮的步伐。
“温听晨。”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他一瘸一拐追上去,抓住她的胳膊。
温听晨慢慢掀起眼皮,漆黑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,目光由上而下扫过他打架跛伤的脚、拉着她的青筋浮现的手背和红肿渗血的嘴角。
“疼吗?”
良久,她愣愣地出了声。
陆少柏用手背拭了下嘴角,偏头吐了口血沫子,“没事,他也伤得不轻,估计得回家躺几天。”
温听晨低下头,若有所思,“被主任知道是不是又要叫家长?”
陆少柏太阳穴突突起跳,已经能想象他家大领导暴跳如雷的样子,这次恐怕外公都护不住他。
他牵强笑笑,“管他呢,到时候再说。你还没吃饭吧?走,我带你去吃点东西。”
拉不动,温听晨站在原地。
“怎么了?”陆少柏问。
她深深呼吸,然后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,“陆少柏,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。”
陆少柏颓然垂下手臂,皱眉不安,“你说。”
“求你离我远一点,不要再管的我的事,就当……从来不认识我。”
夜风划过,吹动树叶簌簌作响,惨白路灯倒映着地面两道静静纠缠的影子,颀长而扭曲。
尽管背着光,温听晨还是清晰看见陆少柏眼底流露出的困惑,受伤的表情是那样明显。
“为什么?你也觉得我多管闲事?”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“对不起。”
温听晨闭了闭眼睛,赶在眼泪落下前跑开了。
直到拐弯进了生活区,余光依然能瞥见树荫下那道倔强而落寞的背影。
秦晚晚这晚没有去上晚自习, 她打电话给季敏说人不舒服,想请假。季敏听她声音不对,以为是女生的那几天,爽快同意。
食堂旁边就是生活区, 附中住校生少, 多数为外地借读在这的学生,三个年级的男生女生加起来都凑不满一栋楼, 环境也堪忧。
温听晨披着校服在生活区转了两圈, 最后停在一面矮墙下——
住校的男同学在课间闲聊时说,这是半夜翻出去上网绝佳位置。
这时间大家都去上晚自习了, 温听晨找到不知是谁藏在绿化带里的废弃课桌,手脚并用爬上墙。
站在墙头双腿打颤的时候,她发现男生眼中的“矮”和女生理解的还是有差距的, 两米高的围墙外头没有任何能落脚的地方。@无限好文,尽在晋江文学城
两眼一闭往下跳,跌在厚厚的草坪上,摔了个狗啃泥。
很痛,却是前所未有的解脱的感觉。
温听晨没来过这片,凭感觉乱走,沿着小道往南走果然看见了男生们讨论的黑网吧, 藏着一片老旧居民楼里, 黑灯瞎火,很难被发现。
再往南走就到了闹市区,这块她熟, 公交站对面是商业街, 最头上有家大门紧闭的商铺, 以前是家书店,现在门上贴着“旺铺出租”。